风月楼一团忙乱的时候,庆安街上,苏梓带着衙门一干人行色匆匆,争分夺秒地朝着这个方向疾奔。

    苏梓一大早出门就觉得眼皮直跳,果然刚到衙门约摸一刻钟,一杯茶还没喝完的功夫,就听到有人吵吵闹闹,似乎有人在击鼓鸣冤。

    她扭头一看,一条黑色的身影急冲冲地跑进内堂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一时上气不接下气。

    “禀告大人,小的是风月楼的小厮儿阿福。我家百合姑娘她……她……凌晨被人谋害了。”阿福还未出声已是哽咽。

    百合?风月楼四大台柱,新晋的花魁?

    苏梓蹙了蹙眉,镇定地说,“别着急,慢慢讲…”

    阿福抹了抹眼泪,平息了下情绪才开口,“百合姑娘昨夜还好好的,可是今早丫环梅香唤她起床时,却发现她已经遭人毒手。”

    苏梓问,“昨夜何人与她在一起?”

    阿福毫不犹豫地说,“秀才周青,他是百合姑娘的意中人,很有些才气,作得一手锦绣文章,诗词歌赋也样样精通。只可惜是个落魄书生,正忙着秋季上京赶考,根本就没有银子为她赎身,但说也奇怪,百合偏偏俯定了他,两人一直偷偷摸摸地约会。”

    苏梓打断了他的话,挥了挥手,说,“走吧,前面带路,我们去看看案发现场。冬雪,你通知大家迅速行动。”

    冬雪领命而去。

    不过半柱香的功夫,苏梓已看到了风月楼门口大红的招牌。她手一挥,衙役各就各位,站岗的站岗,清场的清场,剩下就直接奔赴现场,众人分工明确,井然有序。

    楼梯间传来一阵整齐脚步声,所有人自觉让出一条道出来。

    苏梓带着衙役赶到的时候,看到屋内一团糟,赶紧指挥手下保护现场,“秦妈妈和周秀才留下,其余的人先退下。”

    宋君昊黑脸一摆,准备看热闹的人自动退避三舍,可偏偏有个修长的背影立在门口,仔细一看,正是前几日阴险摆了他们一道的杜子骞。

    杜子骞看到他们,似乎也不惊讶,而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屋内,一副意兴盎然的样子。

    正琢磨着是否要赶人,苏梓已上前一步寒喧,“杜公子,别来无恙?今日风月楼忽发意外,扰了四方贵客的情致,阁下可能要败兴而归了……”

    虽然知道他可能是京城杜三,可案发现场闲杂人等皆应回避,如此赶人似乎也不过分。

    “原来两位是府衙的公差。”杜子骞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,他优哉游哉地敲着扇子,展眉一笑,“我这个人向来好奇心旺盛,之前在隔壁茶楼听说了苏公子盛名,说什么机智过人,判案如神……不知能否让在下在现场观看一番?”

    那些坊间的传闻,八卦的人为了吸引他们的隔膜,刻意捕风捉影,添油加醋……真也让人觉得鸭梨很大。

    苏梓蹙着眉,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。

    杜子骞笑了笑,慢腾腾地从兜里掏出一块精致铭牌立在她面前,苏梓愣了愣,立即微微躬身道,“杜公子请便。”

    宋君昊也呆住了,刚才眼角一扫,那铭牌上面明明写着“刑部”的字样,难道杜三在刑部供职?

    苏梓看杵作在验尸,转身走了过去问,“怎么样?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?”

    杵作恭谨地回道,“禀告大人,有几个发现。其一,从死者身体僵硬程度来看,应是在今日凌晨丑时身亡。其二,案几酒杯上已查验过,还有残余毒物,与百合姑娘中毒症状相合,应是喝了酒后才毒发身亡。只是这毒……”

    “有何异样?”

    杵作欠了欠身,照实回道,“似乎并不是江南一带的毒药,老夫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想起来究竟是何种毒药。”

    苏梓点了点头,重新走近床边,带上手帕细看身体各处,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,她缓缓地放下帕子,双手一背,淡然地审问秦妈妈,“妈妈以为百合姑娘是何人所杀?”

    秦妈妈指着角落里失魂落魄的周新,恨恨地说,“昨夜周新与百合在房里私会,肯定是这厮儿见财起义,想杀人灭口。今早阿福发现他鬼鬼崇崇想从后门溜走,盘问一二即发现破绽,奴身怕他逃脱,当即叫人把人拿下,准备送与官府问审。”

    周新一听,脑袋磕地似摇拨浪鼓,“大人,冤枉呀,此事与我无关。”

    苏梓厉声道,“周新,案发时只有你在现场,你与此事定然脱不了干系,事到如今,你要争取坦白从宽,还不把昨夜的情形如实招来。”

    周新顿时象泄了气的皮球,一板一眼地说,“昨夜我们二人饮酒之后入睡,并没有特别之处。半夜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百合面容沉静,可是气息全无,这才惊恐了起来,思前想后,怕被误认为杀人凶手,所以一心逃命,不想刚走到后门就被发现了。”

    门外有人开始议论纷纷,指责周新昧了良心图财害命。厢房门口,杜子骞坐在椅子上摇着扇子,听着阿泗递给他的热茶,貌似在看一场好戏。

    “秦妈妈,你可有什么话要交待?”

    秦妈妈垂目,一口咬定周清,“定是这贼子害了我女儿性命呀,求大人给奴家作主。”

    苏梓想了想问,“近日百合的恩客中,可有什么特别的人,比如垂涎她美色日夜纠缠不休,或一心想为她赎身之类的?”

    秦妈妈眸光一闪,有点举棋不定的样子,想了想说,“百合是风月楼四大台柱之一,想为她赎身的自然不在少数。可是这丫头偏偏性格孤僻,一心痴恋周青这穷酸秀才,那些条件好的富家公子一个也没有答应。”

    她叹了口气接着说,“前半月前,她和当地一个富商叫刘晋鹏的打得火热。这刘大公子对百合一见倾心,愿意花高价为她赎身作小,我见机不可失,三番五次地劝说,可她象是吃了迷魂药,死活就是不肯。”

    苏梓追问,“刘晋鹏现在何处?”

    秦妈妈说,“先前说要出门做生意,三天前他特意来辞别,如今怕是已经离开钱塘境内了吧。”

    “这厮儿跑得倒是挺快。”

    苏梓转身和宋君昊交换了眼色,宋君昊面容一凝,立即提剑朝外走去。

    看来这案一时半会儿结不了。

    苏梓站在屋内指挥若定,不过一会儿,尸体已被衙役抬走,现场立即查封。嫌疑人周青被扣押侯审,秦妈妈和阿福等人被通知待衙门传话,近期不许外出。

    昔日热闹的风月楼如今却是门可罗雀。

    在门口,苏梓转身对杵在旁边的冬雪说,“你先回衙门吧,我和杜公子有话要说。”

    “少爷自己要多加小心。”

    冬雪手里提着明月刀,凝眸扫了杜子骞一眼,犹豫片刻才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杜子骞望着远去的窈窕背影,挥着扇子抿嘴一笑,“苏弟可真是福气,有此绝妙佳人相伴,实乃人生快事呀。”

    杀人现场他还有心思想女人。

    苏梓看这人剑眉斜飞入鬓,目光深邃,嘴角边总是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,心想果然是个风流鬼,而且还有让女人飞蛾投火的资本。还好她家冬雪没有落到他手里,否则早就被收房占为已有了。

    她倏地打断了他的臆想,“杜公子,前面就是有名的清枫茶楼,咱们不如找个地方叙叙话?”

    杜子骞发出爽朗的笑声:“也好。据说钱塘西湖龙井甚是出名,今日便请苏弟品尝一二。”

    苏梓暗忖,反正请客的都是大爷,这西湖龙井名贵得很,放在平时自己还舍不得喝呢。想不到这时候的人已经开始讲究茶道,品茶与读诗作画弹琴一样,在贵家公子小姐圈中,乃是极风雅之事。

    两人并肩走出风月楼。

    从风月楼出门就是最为繁华的庆安街,茶摊酒肆星罗密布。庆安街笔直一条大道通往南北两大门,连接东西,正好把钱塘州分成四个区。西南是官衙所在地,西北较为贫困,往东两区则是繁华商业区,海运四通八达,遍布富商行馆,酒楼客栈,还有烟花柳巷,夜幕降临后,沿江精致画舫一字儿摆开,热闹非凡,钱塘俨然一座繁华热闹的国际大都会。

    庆安街两旁热闹非凡,各类商铺沿大街延绵不绝,商品更是琳琅满目,红男绿女三三两两结伴而行,笑笑闹闹。

    这眼前的这两个实在是招眼。一个俊朗随意,一个潇洒清贵,引得街上的小姐们窃窃私语。

    苏梓对衙门的制服极为反感,一年万不得已才穿上那么几回。

    今日她着白色紧身中衣,外面松松罩了件普通的湛青色长袍,暗色玉带,头发锦帕束起,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,两道星眉入鬓,声音清悦间略显低沉,走起路来大步流星,不用装也看不到丝毫女儿家的羞态。

    顺着街走到尽头,不过一会儿的功夫,青枫茶坊的招牌迎风招展。苏梓发现这家伙看到什么似乎毫无惊讶,而且对地形轻车熟路,那么可以确定他之前拦马问路也不过就是找机会下手的籍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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